中篇小说:《血染寡妇链》:(又名:魂断黑木崖)

来源:人民焦点网—广西妙笔生花文化        发布时间:2017-12-05    

  

 

  王树仁 王鹏

  钟灵毓秀的鼎架山(夸父山)上终年云雾缭绕。这里峰回路转,恍若人间仙境。在山的一面是米汤溪,另一面是鸡犬相闻的蒋家溪。

  一天午夜里,月光如水。蓦地,一面面太阳旗悄无声息,神出鬼没地插在了蒋家溪两岸。午夜的太阳静悄悄呵!白天在油坊忙了一天的鲁灯亮,此时此刻搂着枪躺在墙根下闭着双眼养神。极度疲乏让他进入了梦乡……“……”放哨的儿童团员小虎子发现异情,朝梅兰耳语了几句。

  “灯亮哥!快醒醒。日本鬼子来了!”梅兰大惊失色心急如焚地推醒游击队长,“快……”“快,所有的游击队员转移。”鲁灯亮当机立断指挥大家安全转移……

  思忆滩的船娘将游击队员迅速转移到五强溪,游击队员然后分散潜伏于望月山、壶头山、飞仙山、萝田寨。战友们转危为安后船娘秋云刚划船归来,双脚刚上岸,就被捕了。日本鬼子将另外两名抗战游击队病员放在炭火上烤。“鲁灯亮去哪儿了?快说。”川岛一边揪住秋云的头发,一边凶神恶煞地问,“老实交待。”“过来,我亲口告诉你。”秋云不卑不亢。川岛秀子走近了蓬头垢面,遍体鳞伤的女游击队交通员。秋云闪电般地朝川岛的腮帮子咬去……“八嘎,死了死了的!”川岛勃然大怒、花容失色,“把女共产党秋云扔进蛇池!”几名荷枪实弹的东洋鬼子抬起秋云丢进了毒蛇成群的杀人池。眨眼间秋云被波涛汹涌的蛇浪吞噬得无影无踪了……

  “妈——”“妈——”龙儿、凤儿凄声呼唤,撕心裂肺“……”梅兰在人群中抱着龙儿、凤儿咬牙切齿,泣不成声……围观的人们敢怒不敢言,一个个拳头几乎捏得出水来……梅兰划着一叶扁舟载着龙儿凤儿去寻找游击队。蓦地一阵狂风刮来,一只大船翻了将纤夫们带入惊涛骇浪中……纤夫们朝小舟扑腾过来,小舟被纤夫们压沉了……翻了船被滔天巨浪推向了浮丧溪的万丈飞虹瀑布……巨浪将生死相依的梅兰、凤儿、龙儿卷上了一棵飘浮在明月洄旁的大柳树上……“快上来!”渔民将梅兰、龙儿、凤儿救上了渔船,就在他们安全上了船的一刹那,柳树撞向纤夫们。他们连同柳树被恶浪卷进了寡妇链下的瓮子洞……“爹——、哥哥——”梅兰凄声呼唤,肝肠寸断。“冬儿他爹——”女渔嫂玉珍声泪俱下,心如杵捣,片片欲碎……

  “不如归去……”“和不得也哥哥——”此时此刻杜鹃啼血,子规声声,清浪滩鸣咽,如怨如诉……

  龙儿、凤儿、魂飞天外,首先是睁大了双眼,然后惊恐万状地闭了一下双眼,最后,呆若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也不动了。

  彼岸花黯然失色,摇曳不定……

  乌鸦沮丧,在河谷中久久空徘徊,不肯离去……

  从此,鲁灯亮就收养了不谙世事的龙儿和凤儿。

  鲁灯亮在田边踩水车。龙儿、凤儿就在水田便沟里捉泥鳅。鲁灯亮和游击队员在半山腰挖战壕,龙儿、凤儿就在山岗上放哨;鲁灯亮和游击队在涧边磨刀,龙儿、凤儿就在岸边摘树莓、野蜜蜜;鲁灯亮在树上摘茶包子,龙儿凤儿就在矮茶树上找茶片片……

  蓦地,日本鬼子的飞机来了。“快!躲进滴水洞!”鲁灯亮张开铁钳般的双手,抱起龙儿凤儿朝岩洞中奔去。

  敌机飞走了。鲁灯亮和游击队员一起在地里种玉米。“蛇!”龙儿、凤儿被花瓣索命带吓得魂飞天外。他俩刚逃脱,又遇见了黑熊,“爸爸……呜呕——”“别怕,爸爸来了。”鲁灯亮大惊失色,他张弓搭箭,箭闪电闪射向张牙舞爪的黑熊。

  夜间,豺狼围过来,鲁灯亮和游击队员们燃起了熊熊的篝火,吓跑了吃人的家伙……

  “灯亮哥,现在天上有敌机扔炸弹。林子里有豺狼虎豹出没。地上、草丛藏着毒蛇,凶多吉少,我们带着龙儿凤儿多不便。”“是呀,我们要打游击,跟东洋鬼子玩麻雀战术,带着孩子危险大。”大家七嘴八舌。“那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让两个孤儿流落街头吧。”“可以将龙儿、凤儿送县城的孤儿院呀。”有人说。“对!我怎么没想到哩。”另一个拍大腿。

  几天后,鲁灯亮将龙儿、凤儿送上了船。“爸爸——”“爸爸——”就在开船的一刹那龙儿、凤儿抱住灯亮的大腿久久不松手……

  “小翠,浩仁哥他怎么还不来?”身材窈窕,面若莲花的玉兰烦燥不安,如坐针毡。“小姐,别急,心急可吃不得热豆腐。”丫环小翠安慰道,“奶妈不是喊他去了么?再说五十多岁的老妈子又不是飞毛腿,哪有那么快的脚步。就是孙悟空也有被什么白骨精、蜘蛛精呀缠住的。”“就你嘴贫。”忐忑不安的大家闺秀狠狠地瞪了使唤丫头一眼。“……”丫头小翠吐了一下舌头,接下来噤苦寒蝉了。玉兰在闺房中来回踱着步,此时此刻用“热锅上的蚂蚁”等文字来形容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苍白无力。“这个没良心的!他再不来我就去跳黑木崖算了,死了才一干二净。”玉兰手中的冷汗将手帕弄湿了,几乎拧得出水来。“小姐!别……”丫环小翠大惊失色。“来了。”奶妈挑起了门帘。她身后站着一位面如冠玉、膀阔三亭的后生子。“浩仁哥……”“玉兰妹!”有情人四目相对胜过万语千言。“这不是做梦吧!”“不是梦,兰妹,哥这就带你去私奔!”“去哪儿?”“我们去延安!”浩仁说得斩钉截铁。“小姐,快跟堂少爷走。如果老爷发现小姐未婚先孕会被沉潭的。你俩同姓、同宗族,会以乱伦罪扔进黑木崖的天坑的。孟氏家法大如天,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走,别磨蹭了。”奶妈心急如焚,为一对初恋偷吃禁果的情人捏着一把冷汗。“快走,从后院后门逃走。”玉兰和浩仁逃之夭夭,一个是急匆匆如漏网之鱼,一个似黄麂子过点慌不择道。“操家伙,抓住这对狗男女!”族长勃然变色,一声令下,顿时全村男女老少举着鱼叉,操起锄头、扁担、手握马刀、柴刀凶神恶煞一般朝村口追去……

  “快点……追上来了。”浩仁挥汗如雨,早已上气不接下气了。“仁哥!我……我实……实……在……跑不……不动了。”玉兰花容失色,气喘吁吁。“来,我背你。”洁仁蹲了下来。堂少爷背着玉兰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他俩多次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逃命。“仁哥,别管我,你自己……逃吧!放下我……”玉兰声泪俱下。“不!要死,我们一起死,一起跳黑木崖。不到最后,我们决不放弃。我不会、不能丢下你。”浩仁吐出的每句话一字一顿,如金石掷地,落在地上几乎能砸出一个个坑来。

  “站住——”“你们跑不了了——”“捉活的!”“杀死这对狗男女!”一刹那喊杀声惊天动地惹得山鸣谷应,一声声如狼嚎,一阵阵似虎啸。他张弓搭箭,铁塔一样矗立在通向杀人溪和黑木崖的一条独路上,“小姐、少爷,我是长工青云。我挡住他们。”他话音刚落,眨眼间一支火箭射向路旁的茅草丛,顿时火舌丛生,转眼间一片火海。

  “啊——”“起火了!”手持凶器的乡亲们一个个大惊失色,潮水一般退出一丈之遥。“快灭火!”“抓住两个狗男女,赏银十两。”族长大手一挥,声色俱厉,龙头拐拦住了众人的退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也不假。见钱眼开的大有人在,众乡亲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似的朝烈火熊熊的前路冲去……人多力量大,终于把路上火扑灭了。众乡亲再一次如水漫金山一般扑了上来。

  “少爷,你自己逃命。我力气大,背小姐逃。”长工青云说,“我跑得快。”他们三人朝黑木崖奔去……“快砍断独木桥索!”丫环小翠把刀送给奶妈。她将桐油倒在桥上,然后放火箭,刹那间一条火龙朝咄咄逼人的众乡亲,张牙舞爪地扑过去……众人又一次倒退这三丈之遥。小翠和奶妈一起挥刀崭桥索。蓦地,索断了,烈火熊熊的独木桥犹如受伤的一条火龙朝黑沉沉、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栽了下去……

  “奶妈,现在独木桥断了。我们……闯了祸,族长也不会放过我们。怎么办?”小翠如梦方醒,回过神来,不由吓出一身冷汗,能拧出水的内衣快要贴在脊梁上去了。“大不了一死,上了天堂比在人间过苦日子强。”奶妈帮小翠梳了最后一次头发,“我们上路吧!”她俩闭上眼,牵手朝黑木崖下黑咕隆隆的天坑纵身一跳,“一、二、三,跳……”“奶妈——”“小翠妹妹——”玉兰蓦然回首,惊骇万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凄声呼唤。“翠儿——”小翠的母亲和嫂嫂捶胸顿足,哭得死去活来,“你怎么就这样狠心撇下爹娘走了!我苦命的翠儿——呜呕……”

  “奶妈——小翠妹妹——呜呕……”堂少爷和玉兰小姐心如杵捣片片欲碎。“不如归去——不如……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此时此刻子规声声啼不尽,鹧鸪哀呜欲断肠。一刹那黑木崖阴风阵阵,飞沙走石,阴霾将一切吞噬得无影无踪了。

  玉兰见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就在山上大把大把吃草药打胎。一天她感到恶心难挨,腹疼不止,口开始吐出鲜血。“来人吗!救命——”堂少爷浩仁吓得魂飞天外。“她是误吞了断肠草。”观音阁的尼姑说,“快抬进庵去,我有解毒药。”“师太,我这里有药,来,让我给她打针。”一位女护士挎着药箱挤了过来。“你是……”“我是八路军、游击队。”小鸟依人的女护士嫣然一笑,“您叫我孙美玲同志就是了。”

  燕来燕去,弹指一挥间,荷花池中的莲花谢了,八月桂花开了。等到到了“满城都是黄金甲”的秋季,菊花也开齐了。一丛丛、一簇簇白的晶莹玉润、洁白无瑕。黄的金灿灿,粉的含情脉脉,红的流霞溢彩,山菊点缀在断崖,半山腰,远远看去五彩斑斓,宛若巨大的锦绣云屏、珠光宝气、巧夺天工。山菊花倒映在水里,水面上犹如铺上了五彩洒金的壮锦,五彩缤纷,瑰丽无比。太阳下山菊花掩映着一帘帘飞瀑悬泉,幻出一个个太阳,夜里幻出一个个月亮,璀璨夺目、瑰丽极了,恍若水晶珠帘。飞珠漱玉石的瀑布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碧波潭——梅雨涧。几个女人在涧边的青石板上洗衣服。“孙同志,我现在病痊愈了。我也想当护士。”玉兰的莺声燕语,宛若山泉叮咚。“当护士很辛苦的,你一个大家闺秀,能吃得消么?”孙美玲璨然一笑。“和尚不都是人做的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玉兰巧笑盼兮,话不尽百媚千娇、道不尽风情万种。“来飞机了!快卧倒!”蓦地,响起了一个迷人的男中音。接下来飞机上投下了一枚枚炸弹……炸弹落在梅雨涧遍地开花,溅起的水花层出不穷,掀起的惊涛骇浪,冲上九霄,几乎遮天蔽日……不知过了多久,飞机又飞走了。辰河也一片死寂,鲜血染红了湍流。碧波潭变成了胭脂池,上面浮着许多尸体,分不清哪儿是死人,哪儿是死鱼。

  “妈妈……我要妈妈……呜呕……”此时此刻一位四、五岁的小孩,光着屁股伏在母亲身上扑腾,哭得死去活来。“我苦命的儿子。你死得好……惨……你和你爹把娘一个人孤单单地留在……人生世……呜呕——我也不想活了。接……我走吧……我想死……我该怎么办?举目无亲……活在人世上……有什么用?……”不远处有一位衣不蔽体的母亲搂着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孩子呼天抢地地大放悲声,“我可怜的儿子……这遭天杀的东洋人!这砍脑壳死的日本鬼子!呜呕——”“你……你这个狗坏蛋!”玉兰发现一个男人压在自己身上,怒不可遏,伸手连打他几个耳光,“不要脸!”“玉兰小姐,你错怪人了。他是我们的游击队长鲁灯亮大哥。”孙美玲解释道,“如果不是他刚才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你,说不定日本鬼子的铁爪早就在开花的一刹那炸得你脑袋开花,手脚分家,血肉横飞,见马克思去了。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咯咯……”“对……对不起……我刚才错怪你了。”玉兰爬起来发现眼前这个肩上受了伤的男子汉身材修长,面如冠玉,膀阔三亭,剑眉下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炯炯有神,他从头到脚看上去都显得气宇轩昂、倜傥不羁。她玉宠上写满了尴尬二字,娥眉下一双勾魂摄魂,令人销魂的丹凤眼低垂下来,盯着自己的鞋尖儿。“快过来!小伙子,姑娘们快过来帮忙。把伤病员送进教堂。”四十多岁有些微胖的女护士长黄秀英大婶喊道,“都快来。”“没关系。我们去帮忙吧。”灯亮轻描淡写地莞尔一笑,“快走呀,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抢救伤病员,人命关天呵!”

  小翠和美玲抬一幅担架。玉兰和灯亮抬一副担架。“好疼呀……救救我……我快要死了!”蓦地一个伤病员在声嘶力竭地哭泣,“好疼呀……”“医生……快过来……”

  玉兰心急如焚,声泪俱下,“快来救他……”“哎——”接下来是医师无可奈何地摇头,接连不断地叹息声。“为什么?”有人问。“盘尼西林缺货,麻药也断了(用完了),止血药和纱布(绷带)也少得可怜。”护士长脸上罩着愁云惨雾,“敌人封锁得厉害,药物送不过来,很多交通站都遭到日本特务的破坏。”都是汪精卫、周佛海这些汉奸惹的祸,他们与东洋鬼子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弄得我们山河破碎,满目苍夷。同胞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有家难回。”在场的人一个个怒火中烧,无数拳头捏得卡吧响,几乎捏得出水来,“可恶的东洋鬼!遭天火烧,遭五雷轰的狗杂种!”“哎呦……疼……”伤重的病患在痛苦地扑腾,在死亡线上挣扎……

  “西边的太阳就要下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弹起我的心爱的……琵琶……”“我的家在东北的松花江上,那里有大豆和高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玉兰穿过人群,悄无声息地弹起了一架放在旮旯里的旧风琴。抗日红歌走马灯似的换了一曲又一曲,旋律优美,歌声嘹亮,催人奋进,“团结就是力量……打狼要用棒,打虎要用枪,对付侵略者,人民一定要武装。”

  “扶我起来……我听到仙女的声音。她来了!圣母来了!月亮仙子嫦娥姐姐来了!”双目失明的伤员喜出望外,忘记了伤痛,开始由心灰意冷、生不如死到心花怒放。伤员们、亲友们、同胞们脸上的寒霜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阳光灿烂。

  “西边的太阳就要下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来到……”大家忍俊不禁、异口同声地合唱起来,歌声震耳欲聋,几乎将教堂的屋顶掀翻震响九霄云外。此时此刻凤凰山、天宁山沸腾了。借母溪、沅陵江沸腾起来了!辰河,清浪滩沸腾了。

  趁伤员休息时,鲁灯亮在墙根下维修坏了的担架。“给——”玉兰穿花拂柳,袅袅婷婷地来到上身穿着背心衫衣扣子敞开胸肌发达,英气逼人的湘西汉子跟前。将自己的绣帕送给帅哥队长。“你个色鬼!快走开,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泡我的未婚妻。”蓦地堂少爷浩仁从斜刺里冲出来,从背后击了灯亮一拳。灯亮卒不及防,感到眼冒金星,一个趔趄,差一点头部撞了南墙。

  “浩仁哥!你疯了!”玉兰花容失色,声音颤抖。“瞧他那双色迷迷的桃花眼,一看就觉得不是么子好东西!大色狼一个,你要小心!”浩仁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你不是人!不是人东西!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玉兰的鹅卵脸在痉挛,双肩在抽搐,气得浑身筛糠,玉指指向党兄鼻尖兴师问罪,不依不饶,然后她挽住鼻子流血的灯亮,“灯亮哥,别理他。”“……”灯亮一声不吭。“你滚!好你不走,我们走!”玉兰冲着浩仁电闪雷鸣,接下来用手帕帮灯亮擦干鼻血,然后挽着一见钟情的赛潘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呸!呸呸……什么东西!”浩仁双目喷火,将斜叼在嘴上的一根香烟狠狠地甩在地上,然后用皮鞋底碾成了细沫。

  “灯亮哥。走得那么快干什么呀?”玉兰嗔怪道,“像赶集似的。”“我想去一个地方。”灯亮迷人的男中音让身边的女人心酥意融。“是与女朋友约会,还是……玉兰打破砂锅问到底。“你想知道?”“有些好奇心”“百闻不如一见,那就跟我走吧。”灯亮一双豹眼似笑非笑。

  不一会儿一座墙上爬满爬山虎的孤儿院闪入玉兰的眼帘。他们俩走到门口,只见几个阿姨正在给孩子们理发、剪指甲。“爸爸——”“爸爸——”蓦地,一男一女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挣脱阿姨的怀抱,朝灯亮奔跑过来。“爸爸——龙龙好想您。”“爸爸——凤儿也好想您。”“孩子们爸爸在梦中常梦见我的龙儿凤儿。”灯亮豪情万丈地朝两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张开了双臂。“你有孩子了?孩子的妈妈呢?她漂不漂亮?”玉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他俩是一对龙凤胎,他们的妈妈是地下交通员。三年前。我们在山上打游击,敌人搞‘三光’政策,地毯似的搜山。他妈妈英姑把我们藏在罗田寨,对门的飞仙山,然后把我们转移到黑木崖。敌人特务在她到鸦角洄取情报时,由于叛徒的出卖活捉了她。敌人要她交出我们游击队。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敌人盛怒之下,把她先扔进蛇池,然后将她五马分尸了。最后抛尸清浪滩、鸦角洄、葬身于寡妇链下的瓮子洞了。从此她的两个未成年的儿女就被我收养了。现在忙着抗日救国,无法照料他们兄妹俩。我就将他兄妹二人交给了孤儿院托管。”“这都是日本鬼子造的孽呵!”玉兰义愤填膺,恨得咬牙切齿。“龙龙、凤凤。来,我这里有小米锅巴。”玉兰将糖塞给两个小鬼。“别抢,我这里还有桂花糖。”灯亮笑道,“慢慢吃,别噎着。”“玉兰小姐,你看谁来了。”蓦地,小翠拍了一下玉兰的肩膀。“舅舅!表哥!表妹!”玉兰顺着小翠手指的方向放眼看去,倏地扑入视野的是:三个人,其中一个长得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大约五十来岁,另一个长得身高八尺,鹰勾鼻子将他那小白脸、卧蚕眉、蛤蟆眼衬托得十分滑稽。这人大约有二十七八岁。最后一个穿戴打扮十分娇艳,浑身上下透出珠光宝气。

  “兰儿。舅舅这次要执行一项重要任务。等任务完成了。我设宴款待你和灯亮,还有这儿所有的孤儿们。他们现在无爹无娘,我就是他们的父亲。小翠把这袋桂花糖、沅陵酥糖分发给孩子们,记住每人一份,一个也不能少。”舅舅赵征雄吩咐道,“兰儿,灯亮再见。”“呜——”蓦地警报响了。“快把孩子们带进防空洞。”赵征雄当机立断命令道,“世龙儿快跟我去下河,保护船上的货物。那全是军用物品,我们的兵工厂要及时转移,日本人的飞机又快到了。新一轮轰炸迫在眉睫,千钧一发呵!”“瞧,飞机……鬼子来了!”有人在惊呼。“飞机扔炸弹了……”“跟我来,敢死队的同志们我们要与兵工厂共存亡。把高射炮架起来,对准,射击——”赵征雄舞动着小旗亲自指挥战斗。灯亮朝天上的飞机射击。一位炮兵被弹片击中,死于非命。灯亮冲上去架了机关枪。

  敌人开始朝装运军贷的船投燃烧弹了。顿时船上一片火海……“把火扑灭……”灯亮指挥大家灭火。当众人将赵征雄救出来时,他早已被烈火烧得面目全非。“爸爸——”“爸……”“舅舅……呜呕……”此时此刻,玉兰、世龙、倩倩扑在他盖有党旗,弥留之际的身体上凄声呼唤。“孩子们……把东洋……强盗……赶出中国……”舅舅赵征雄双目喷火,咬牙切齿。“爸爸……呜呕……”“舅舅……呜呕——”话说完后,他永远闭上了双眼。“爸……”“舅……”任凭亲人们千呼万唤,再也听不到他的回答声了。“轰哗——”只听到惊涛骇浪撞击明月断崖,冲击寡妇链发出的轰鸣声。“不如归去……”“行不得也哥哥——”只听到子规啼血、鹧鸪声声、如泣如诉、令人怆然而涕下。掩埋了先列,战士们又踏上了新的征程。

  “常德沦陷了。我要去夸父山下的蒋家溪参战。”灯亮同玉兰告别,“鬼子打到了桃源蒋家溪,那里与柳林汊的夸父山鸡犬相闻,一衣带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保家卫国,不允许我们儿女情长。”“灯亮哥,打了胜仗,早点回来,别让妹妹我望穿双眼,等白了头。”痴情女依依难舍赛潘安。

  却说浩仁失恋后,破罐子破摔。他乘船来到鸦角洄的酒楼卜昼卜夜地花天酒地。浩仁搂着小翠喝着沅陵大曲。“我没醉,我还要喝……”他手舞足蹈如疯似狂。“别闹了。我送你歇息去吧。”小翠伸出手扶住烂醉如泥的浩仁。她把少爷扶上了床。浩仁伸手朝她的酥胸摸去……蓦地,小翠上衣的扣子解开了,内衣和曳地裙无声地滑落在脚跟。她一双玉臂蛇一样箍住了花花公子的脖子……

  “啪——”倏地一位凶神恶煞的日本鬼子扇了浩仁几个耳光。“你……怎么随便打人?”他如梦方醒。“你好大的胆子勾引我的老婆。”日本人龟田勃然大怒。“我没有……”浩仁矢口否认。“你还有什么狡辩的。都捉奸在床了,死了死了的!”“不!她是小翠。”“你睁开狗眼瞧瞧。我可不是什么小翠,我是日本特务川岛秀子。”陪酒女面目变得十分狰狞,“你的小翠关在隔壁的百花坊。她早就成了慰安妇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浩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少爷,快来救我,我是真正的小翠——”小翠奔到窗前双手拼命地摇扯着窗棂,“少爷救命!”“两个小翠,到底怎么回事?”浩仁仍然一头雾水,“让我来告诉你吧。”川岛秀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随着她的口述,一组组画面犹如电影镜头一样在浩仁脑海中闪现……原来小翠纵身黑木崖的万丈深渊后并没有死。她被藤网裹住了。日本人活捉她后,将川岛秀子整容成小翠的模样来个偷梁换柱、李代桃僵。日本特务以小翠的身份打入游击队员的内部。真正的小翠却在日本军营里当上了慰安妇,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你想死还是想活?”川岛秀子问浩仁。“别杀我!”浩仁吓得面如死灰,魂飞天外。“如果不想见阎王,得答应姑奶奶我二件事。第一别把我冒充小翠的事暴露出去。把我是日本特务川岛秀子的身份和内幕要守口如瓶。第二一定要给老娘收集游击队、八路军、新四军的情报。”“当大汉奸?”“我……这……”浩仁额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珠子。倏地感到湿透且冰凉的内衣贴到了脊梁上去了。“八格!死了死了”气急败坏地龟田拔出寒光闪闪的腰刀,举向半空中。“我……同意。饶命……”在东洋人的软硬兼施下,浩仁终于在吓得屁滚尿流的情况下,抛弃了祖国背叛了同胞,上了汪精卫,周佛海那卖国求荣的贼船。他在日本人的淫威下,将中国男人的尊严弃之如蔽履,抛向了九霄云外。他将游击队,抗日先锋队湘西敢死队的情报通过川岛秀子秘密卖给日本龟田。他获得了丰厚的酬金。浩仁一步步滑向罪恶的深渊。鸦角洄成了他纸醉金迷的场所。他搂着娇艳的歌女,陪酒女挥金如土,夜夜笙歌。有道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犹唱后庭花,呵!

  “仁哥,再喝一杯吧,来呀。”一位酥胸大露,口红涂得如同鸡屁股似的三陪女郎劝他喝白兰地。“不!去他娘的白兰地,我只喝二锅头!我不喝了。我要去玩花牌,去赌钱!”浩仁醉眼朦胧地一上赌桌,输得一光二净。“我押上自己的双手代表十根金条。”他真是不要命了——有道是帐多不愁,虱多不痒。

  “揭揭……”一揭碗,他又输了,最后只剩下一条短裤了。“亲爱的别发愁。有我在你会东山再起的。歇歇手吧,来我们俩去享受我们的二人世界去吧!”川岛秀子主动投怀送抱……

  自从父亲离开人世后,倩倩整日茶饭不思。一天天玉容失色,憔悴不堪,小姐听人说白猿寺的菩萨很灵的。我们去那儿上上香,散散心,又能为老爷超度亡灵仙云和翠萍说,“我们去白猿寺吧。”

  “好吧。”倩倩点了点头。

  从白猿寺进完香回来。三个女孩经过女人山。蓦地,等候多时的浩仁将两个丫头打晕死过去了。他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倩倩抱进了山洞,然后来个霸王硬上弓……生米者成了熟饭。他一夜之间就成了乘成快婿。“小姐,太太说明天正好是九九重阳,挑良辰吉日,给你和仁少爷圆房招他为上门女婿。”奶妈吴秀贞笑道。“我只要一入赘,赵老头留下的巨额财产就有我一半分,也就是说我可以分一半,哈哈……真是财色双收呵!美哉!妙哉!”他越想越得意忘形,犹如山中那抓住了竹筒的大黑熊。“我发了,发了,祖宗坟上冒青烟了。哈哈……”见利忘义的浩仁让受到冷落的川岛秀子伤透了心。“仁哥,陪我一会儿吧。”川岛秀子伸出舌头舔他那张长满络腮胡须的马脸。“少啰嗦,滚一边去。臭婊子,多看你一眼老子就恶心。”借着酒性,在众目葵葵之下,浩仁让川岛秀子颜面扫地。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你这朝三暮四的薄情郎。你做初一,别怪老娘做十五!”川岛秀子气急败坏地扇了浩仁一个耳光,接着将他的汗衫撕成了破渔网,然后一跺脚就破门而出,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小子,贱卵日的,有你好看的!”

  一双大手偷走了鲁灯亮的外套。一封秘密情报封进了他的衣夹层里,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了回来。翌日,灯亮匆匆忙忙地换上这件衣执行新的任务去了。“我们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把敌人从神龙关引进马底驿,然后穿过女人山,再将日本狗强盗引进黑木崖,来个关门杀贼,瓮中捉鳖。”倩倩的哥哥赵士龙说,“我们一定要将东洋鬼子赶出湘西!我说完了,灯亮你还有什么话么?”“大家注意养精蓄锐,为明天的战斗打好基础,散会。”灯亮三言两语,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西边的太阳就要下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来到,弹起……”却说倩倩与浩仁在教堂举行闪电式的订婚礼,他财色双收,腰缠万贯的黄金梦指日可待。当川岛秀子(假小翠)找到教堂门口时,正碰上一对热念的情侣交换金戒子。川岛秀子面孔在剧烈地痉挛,她强按住快要发怒的手枪,气急败坏地朝枫树上是鸟窝连开三枪。“啪—砰砰—”一只鸟从树上掉下来,另一只乌鸦惊恐万状地飞向苍穹,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此时此刻浩仁与倩倩正在喝交杯酒,突如其来的枪声让他们大吃一惊。倩倩花容失色,手一抖,酒杯掉在地上飞花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鲁灯亮带着尖刀班——天狼敢死队的混混,大权、二林、三喜、四清、五妹等人趁着夜幕的掩护,悄无声息,一步步朝夸父山那边盘居在蒋家溪的日本鬼子据点——炮楼挨近。“探朝灯”。蓦地,敌人的探照灯扫射过来了。大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蹦了出来。白天鬼子在夸父山周围进行了大扫荡,一进村就烧杀掳抢无恶不作。傍晚归来杀鸡宰羊,饮酒作乐弄得蒋家溪一片狼藉,乌烟痒气。酒醉饭饱之后,他们一个个浴火难挨,如郎似虎扑向任人宰割的慰安妇。“我们米西米西了,现在花姑娘的有!哈哈哈哈……”他们将缩在墙旮旯里的真小翠拖出来,一个个兽性大发,争先恐后地扑上去,又一次将她轮奸了。下身血流不止的小翠没有眼泪,没有悲伤,知识银牙唆得口格嘣山响。

  鲁灯亮等人怒火中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了这几个淫棍,然后背着九死一生的小翠撤了出来,日本鬼子被惊动了,他们一个个张牙舞爪,杀气腾腾地追杀过来。鲁灯光怔住了,感到大事不妙。原来他们中计了——中了日本人的埋伏。“举手投降吧!你们成了瓮中捉鳖,插翅难飞了!哈哈……”翻译官在喊话,“快快……乖乖听话,缴枪不杀。”“识时务者为俊杰,举起手来!”

  “八妹我们不能白白送死。我们决不能落入日本人手中,当他们的玩物。”五妹压低嗓门说。“五妹为了保护我们女儿家的清白,我们互相刺死吧”八妹声泪俱下。“不!血债要血偿还,我们要以一当十,日本人把我们逼上不归路,我们也要拿他们的狗性命垫背。送他们上西天!”她俩环顾四周,明晃晃的刺刀,内三层,外三层早已织成了网,将她们围得密不通风。要想突围,在敌众我寡,力量悬殊太大的情况下,简直比登天还难。她俩交换了一下颜色……八妹、五妹理了理散孔的秀发,整了整沾满泥土的衣角。她俩抬着头,挺着胸,英姿煞爽地牵手朝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眨眼的东洋鬼子走过去。

  寒光四射,冷气深深的刺刀织成的包围圈在缩小……“花姑娘的大大的好!”“花姑娘大大的好!”日本鬼子一个个谗言欲滴,色眯眯的眼球几乎蹦出眼眶掉下来。

  “打倒日本狗盗——共产党万岁!中国人民万岁——”“打到日本狗坏蛋——游击队万岁!”她俩一边喊着口号,一边撕开上衣衣襟,闪电般抽响了手榴弹,“轰—”“轰……”一些鬼子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筛糖,还没明白是什么回事,就早已脑袋开花,手脚分家了。还有的鬼子吓得骇然失色,惊恐万状,大小便失禁。“杀——”灯亮朝敌人扔手榴弹。“八妹——”“五妹——”目睹八妹、五妹与敌人同归于尽了,战友们一个个心在滴血,肝肠寸断……。小翠抱起炸药包朝敌人的阵地滚过去……“轰——”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旁边屋脊上的瓦片至都震飞了,梁断、柱折了,瓦片犹如瀑布一样铺天盖地地从半空下泻下来……

  “小翠——”“八妹——”“五妹——”众人凄声呼唤,一个个心在撕裂,肝胆俱焚。此时此刻,回答战友们的不是巾帼英雄们的莺声燕语。“轰哗——”唯独只有夸父山下的米汤溪,蒋家溪,和寡妇链下的翁子洞的惊涛核浪拍击万丈断崖时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轰呜声,一声声如怒如诉,一阵阵撕心裂肺,令人断肠。

  战友们用竹子做了一只竹排,然后将三维女烈士的遗体放在上面,周围放慢了彼岸花、菊花。牛大帮竹排推向远方……。

  竹排载着三位女烈士接近了骇浪滔天的寡妇链明月洄,眨眼间被大漩涡流卷进了深不可测的翁子洞……

  “八妹——”“五妹——”“小翠——”“轰哗——”仅管战友们千呼万唤也无济于事,回答他们的只有恶狼撞击断崖对,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轰呜声。“不如归去——”“行不得也哥——”回答他们的自由杜鹃啼血,鹧鸪哀呜,如泣如诉……

  灯亮,昆昆等人站在鸟蓬船上朝清浪滩扔米饭。一捧捧米饭抛向了半空中,蓦地从马援庙,回龙庵、木兰山、壶头山,蜈蚣垭方向飞来了一群乌鸦,远远看去,犹如一团团滚动的乌云。

  转眼间乌鸦飞近了,有的落在船头,有的落在船背,有的落在船尾,几乎要将一叶扁舟压沉。众人拼命地往空中抛米饭。乌鸦群争先恐后地抢,米饭一粒不剩地落入这些黑精灵口中……

  抢着饭的乌鸦带着胜利的惬意飞走了,转眼间人间蒸发了似的。此刻此刻清浪难河谷,只要死一般的沉寂和宁谧。阴沉溪滴水洞那水车不停地转动,唱着不知名古老的歌谣。

  “轰哗——”“不如归去——”“行不得也哥哥——”惊清骇浪的轰鸣声,子规啼血声,庶鹧鸪鸣声组成了千年不变的乡音乡愁。“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把日本狗杂种赶出湘西,赶出中国!”“对,我们要为死去的亲人、同胞。报仇雪恨”昆昆、大叔、二林椅个个摩拳擦掌,拳头捏的卡吧响,几乎捏出水来。

  “站住,不许动,你们快交出叛徒、汉奸,否则一个也活不成!”蓦地,他们身后响起了一个炸雷。“啊——”“你们搞错了吧?!谁是特务、汉奸,谁是叛徒,浩仁把话当着三人对六面搞清楚。”“别急,总会水落石出的,狐狸再狡猾,总会藏不住尾巴的。”“你自己才是狐狸。别无中生有,指鹿为马。”“来人啦。给我一个一个地搜身,连小狗小猪都不放过。”浩仁拉长了脸,咄咄逼人,“上——”。

  “光天化日之下,凭什么搜我们的身,我们一不偷,二不枪,三不杀人放火,四不调戏良家妇女……”“贼人胆虚了吧?”浩仁冷若冰霜,目露凶光,淫笑阵阵,“嘿嘿……”

  “搜就搜,我们是长大的,不是吓大的。”“对,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大权往荷抢实弹的浩仁面前凑近了。“如果一无所获,你小兔崽子从老子过山豹胯巴裆下面来回钻九九八十一个来回!”“对,钻死他狗娘养的!”“上,搜!”浩仁气急败坏地一挥手。”

  “想不到学日本人一套学得还真快的,简直登封造极了。三光政策升级到四光政策了,三光到我们自己同胞身上来了。你们才是祖国的败类,真正的叛徒、内奸!”“少啰嗦。搜——”“快来看,这是什么?”一个名叫梁君的家伙撕开了亮灯的夹衣。一张画有兵工厂图的图纸掉在地上,“大家一起来看,搜出罪证来了。”“不是他,是我干的。昆昆明知是有人栽赃陷害。他为了救灯亮,承认自己是罪人。”

  “我才是内奸。”“不!我是内奸!”“我是汉奸!”大叔、二林、纷纷举手,“别抓灯亮哥,是我干的。我是叛徒。”“我认罪!别错杀好人!”“好哇!都想往枪口上撞是不是,老子成全你们。统统抓起来,连一只蚂蚁也别放过!”浩仁摇唇鼓舌,唾沫显子横飞,溅了灯光一脸,两只蛤蟆眼犹如墓穴一样闪射出绿森森,冷嗖嗖的幽光,“上——”他们凭着人多势众缴了灯亮等人的枪,将他们囚禁在水牢里。

  “灯亮哥——灯亮……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的。我知道你是遭人陷害的,我一定要找出证据,为了洗刷这不白之冤的!”玉兰探监,她紧握情郎的手,声音颤抖,泪如雨下,宛若一枝带雨的梨花。

  翌日,玉兰带着龙儿、凤儿再来沅陵麻溪铺探监时,发现人去楼控。

  “灯亮哥!你在哪儿?”“爸爸——你在哪儿?”“我要爸爸!呜欧——”“玉兰小姐,灯亮他们被压往芷江了。说是要处死。”

  一位牢婆子告诉玉兰。“车夫,送我们去芷江要多少钱。”玉兰对马夫说。“千里迢迢,路费、盘缠很贵的。”马车夫回答。“送我们去芷江吧,就是卖了我自己,我也要救出灯亮哥。”“上来吧。马车夫终于点点头了。马车载着玉兰、龙儿、凤儿朝芷江方向,顺着婉蜓的山势,迤逦而去 ……他们来到芷江却扑了个空,听人说去了杀人溪。”“车夫送我们去杀人溪吧!”“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车轮滚滚,扬起一帘灰尘,碾烂了路上小花小草也同时碾碎了痴情女玉兰小姐的芳心。

  蓦地一位蒙面女人拦住了马车。“你疯了!”车夫暴跳如雷,几乎气炸了肺,“你不要命了,有这么搭车的么?”“别动怒,有话好好说。我也是去救人的。车夫,我跟玉兰小姐借一步说话。”车夫将信将疑地走开了。“失去爱情的永远找不回了,现在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爱人是痛苦的,被爱才是幸福的,真爱是永恒的。它是情有独钟,它是两情相悦。它是海誓山盟。我想帮助你们两个天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相伴一生,不离不弃。我很嫉妒,也很羡慕你们。我真心祝福,希望你们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蒙面女人幽幽地说。“你是……”当蒙面女揭开面纱时,玉兰惊住了——她发现来人正是小翠。“小翠,你没死?你到底是人?还是鬼?”玉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一不是小翠,也不是鬼。我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女人,日本女人,川岛秀子。这是浩仁陷害灯亮的罪证。他用搜集来的情报,诬陷好人。贼喊捉贼他才是真正的汉奸、叛徒。”“川岛秀子,你为什么帮我?”玉兰问。“真爱只有一次。用你们中国人的俗话说,千金易得,知音难求,人生难得一知己,玉兰小姐,拿着它,赶快救你的心上人吧!时间不等人,火烧眉毛了,人命关天,快去救人。”

  “谢谢!”玉兰感激零涕。“不用谢我。你要感谢的人是你自己。是你美丽的爱情故事感动了我。过去我只在戏文里听说什么梁祝化蝶,朱丽叶与罗密欧。今天我看到了现实中正真的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她让我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快去救他吧,你那帅气十足的白马王子。”川岛秀子催促道:“否则,你和他全没命的,快走,再迟一分钟,或许我会改变主意的。记住我们永远是敌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魂断杀人溪,劳燕两分离,香消彼岸花,莫及迟追悔。”玉兰上了马车,她亲自扬鞭策马。马儿张开了双腿,车轮滚滚,卷起一片烟帘……”“……”川岛秀子目送着载着马车远去的中国女人,她百感丛生,哭了,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无声地滚落下来,接下来,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渐渐淌成了小溪一般……

  “把犯人,卖国贼鲁灯亮、大权、二林、昆昆押上来,处以绞刑!”浩仁监斩颐指气使地大呼小叫。“慢!刀下留人——”蓦地一位军官模样的人跑到浩仁面前耳语了一阵。“上级有令,让你们戴罪立功。”浩仁阴森森地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给你们松绑。灯亮给你们最后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去夸父山下抢夺蒋家溪吧!你们的任务是把日本鬼子引向黑木崖,来个瓮中捉鳖。生死成败,就在此举。”

  鼎架山上布满了日本人新修的炮楼和碉堡,敌人易守,我军难攻。“怎么办?我们冲锋了十八个回合了。还是攻不下。如果天亮之前攻不下来,我们就无法取胜了。先前收回的山头又要打水漂了。”昆昆心急如焚。“我把敌人引开。你用这个炸药包炸掉前面那个炮楼,只要炮楼一毁,探照灯没有了,我军就会势如破竹。给大部队总攻赢得机会了。”“灯亮哥,你是总指挥,还是让我把敌人的火力引开吧。”昆昆请求道:“让我去吧!”“让我去吧。”“让我去吧。”战友们争先恐后地恳求道。“都别争了。你们不是有八十老母亲,就是有老婆堂客,儿女牵挂,我昆昆人一条,卵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死了只有碗大个疤。”

  鲁灯光大手一挥,手雷扔向了敌人的阵地。“轰——”敌营上要时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战友们抱着炸药包纷纷奔向敌人的碉堡……

  光棍一条。无牵无挂。还是我引开活力点最合适。昆昆抢过炸药包,别了几棵手榴弹,从悬崖的石缝间闪出来,连滚带爬地朝敌人的火炮靠近……当他准备将炸药包塞进炮楼时,枪林弹雨打成筛孔的一刹那,炸药包引爆了,“轰”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炮楼顷刻之间化成灰烬,鬼子一个个手脚分家,脑袋开花。“昆昆——”“昆昆——”灯亮和战友们见昆昆被炸得血肉横飞,为国捐躯了,一个个心在滴血,肝肠寸断。“轰——”“轰——”接下来炸药包开了花,敌人的碉堡也相续开了花。连天烽火照亮了夜空,照亮了蒋家溪,映红了神龙关,映红了马底驿,映红了黑木崖下的天坑。映红了鸦角洄上的吊脚楼,映红了明月洄的古寺,映红了血迹斑斑的寡妇链,映红了曾经囚禁过张学良将令的沅陵凤凰山,映红了白猿寺、龙兴讲寺以及清浪滩头的壹头山、飞仙山、夸父山。

  清理好战场,杀完残敌,他们掩埋了战友昆昆,在他坟前献上红艳艳的彼岸花。灯亮手摸彼岸花儿心如杵捣,片片欲碎。“表哥!给。灯亮是被人陷害的,真正的罪人,汉奸是浩仁。”

  玉兰上气不接下气地朝军营奔来,她将铁证交给了气宇非凡,风流倜傥的表哥赵士龙。“别听她瞎说,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撒尿没有三寸高。”“不是我……别开抢……”“做贼心虚的浩仁战战兢兢地往后退。”“铁证如山,人证、物证齐全,你现在是跳进黄河都难洗清了。认罪吧!别费口舌了。你这段时间,在鸦角洄花天洒地,寻花问柳,一掷千金所花的钱,都是向日本人提供情报所获的酬金吧。你背上的樱花刺是最好的罪证,那次在壶头山下,将军溪,锅精潭洗澡时,在马援洗马池游泳时,我发现了,就对你开始怀疑你是日本人安插在我军内部的血樱花。举起手来,投降吧,狗汉奸,缴枪不杀!”赵士龙声色俱厉,眉宇间充满英武之气。

  “不!不是我……”浩仁面如死灰,双腿在弹弦似的。“铁证如山,想抵赖,别做梦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赵士龙义正词严,一字一顿,每吐出一个字,如金石掷地,落在地上几乎能炸出一个个坑来。“来人了,你背后有人。”蓦地,浩仁声东击西,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赵士龙的视线。众人一闪神中了浩仁的诡计。

  在赵士龙分心的一刹那,浩仁反败为胜,他闪电般地将玉兰箍住,另一只手将匕首架在玉兰的脖子上,“别过来,要不然我会一刀结束她的性命的。”“怎么回事?”灯亮闻迅赶到。“不是我,是灯亮,他才是汉奸。”浩仁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还想嫁祸于人,“别过来。不是我……”“你真卑鄙,到这个节骨眼上还想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算了吧,收起你的鬼把戏。”赵士龙与灯亮异口同声,同仇敌概。“别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了。”“都放下武器,把枪丢过来,快丢呵!否则我当场杀死玉兰。”浩仁作垂死挣扎。战友们一齐将枪口对准了这个内鬼。浩仁孤冷一掷,想着最后的垂死挣扎。“把枪放下。”战友们纷纷把枪放下,朝浩仁脚边丢去。他趁机抽刀朝越士龙飞去。接着他朝赵士龙开了枪。赵士龙双手中枪,他将匕首扎进了士龙的胸窝。士龙死于非命。“玉兰跟我去日本吧。从此后我们一起看东京的太阳,一起上富士山看火山、观樱花……”他对玉兰甜言蜜语。“别做梦了。”玉兰朝他下身踢了一脚。“啊……哎呦——”他疼得喊爹叫娘。大家纷纷夺回武器。大家再一次将枪口对准了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举起手来!”青云赶来了(此时的他由长工成长为连长了。)他咬牙切齿地朝浩仁——昔日的主子,今日的仇敌射出了愤怒的子弹。手脚相继中弹的浩仁成了瓮中之鳖,插翅难逃了。

  总攻开始了,冲锋号吹响了,几乎响彻云霄。“杀——”我军潮水般冲向敌军营。八路军、游击队所到之处如汤泼雪。“天亮了!”“我们胜利了!”“终于把日本强盗消灭干净了。”望着五星红旗插上了夸父山顶,插满了蒋家溪两岸,军民们个个欢呼雀跃,人人笑逐颜开。

  “天亮了!我们终于回家了!”黑木崖前,乡亲们个个热血沸腾,几个汉子忍俊不禁将鲁灯亮、青云和玉兰抛向了半空中。

  雾散了,绚丽的朝霞铺满了天际宛若一匹巨大的状锦。

  霞光未散尽,太阳——东升的旭日早已悄无声息地露出了半个脸……

  “太阳一出照四方,共产党的恩情永不忘……太阳一出照四方,共产党的教导记心上……”湘西怀化沅陵辣妹子亮开嗓门唱起了山歌《太阳出来照四方》。

  “太阳一出照四方,党的思想闪金光……”大家异口同声地唱起来。鼓响了,锣响了,此时此刻,放眼望去苍山如海,旌旗猎猎,沅水沸腾起来了。清浪滩上千帆竞发,百舸争流……一刹那太阳喷薄而出,飞仙山、望月山、壶头山、夸父山层林尽染,美不胜收。鸦角洄、明月洄、上绞洄、寡妇链下的瓮子洞由死水微澜到骇浪滔天沸腾起来了,浪花里飞出了欢乐的歌。

  “灯亮哥,你娶我吧。”玉兰含情脉脉地望着心上人。“现在还不能。”灯光脸上写满内疚二字。“为什么?”“革命未成功,同志需努力。我今天就准备动身执行新的任务。”“什么任务?”玉兰迫不及待的问。“我要把龙儿凤儿这些孤儿送住延安,让他们去那里学习、识字,将来长大了为建设新中国出力。”

  转眼间,凤儿、龙儿上了战马。鲁灯光扬起了鞭儿。“慢!让我再亲亲这些孩子们。”玉兰幽幽地说。“龙儿凤儿跟爸爸早日回来,别让娘等白了头,哭瞎了眼。”她一边亲着孩子们的小手,一边欲哭无泪,“早回,一定要记住,别忘了在湘西还有一位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在牵挂着你们爷儿三人的娘呵!”“娘!”“娘!我们舍不得您。跟我们一起走吧!”龙儿、凤儿也声泪俱下。“龙儿、凤儿,孩子们,乖,再见!”“再见。”“兰妹再见!”灯亮再一次扬鞭策马。马儿箭一样射向北斗星升起的方向……“灯亮哥——等一等——”蓦地,玉兰双手合拢在嘴上,大声喊道,“灯亮哥——”灯亮掉过马头,勒住缰绳,然后纵身下了马。

  “灯亮哥!”“玉兰妹——”他们互相朝对方奔来。

  四目相对,胜过万语千言。“灯亮哥……”“妹子,还有什么交待的。千放心、万放心,你是我今生来世的唯一,外面的世界虽精彩,路边的野花我不采。”“灯亮哥,我放心不下你们!狠心的人,难道你就丢得下我?”“你要怎么样?”“我跟你一起走天涯。相伴一生,长相守,永不分离。”

  “太好了!”“太好啦!”龙儿、凤儿拍手叫好。其余的人都鼓起掌来,顿时掌声雷动。此时此刻,江河在奔腾、群山在沸腾……夸父山下,寡妇链旁的瓮子洞在心花怒放,浪花飞出欢乐的歌。

  “来吧!我的爱人。”鲁灯亮豪情万丈地张开铁钳般的双臂……贴着鲁灯亮那滚烫如赤炭的虎背熊腰,玉兰心在撞鹿。

  “老婆子嘢,快些来。”“来呀么来得快,来了来了,来呀么来得快!”湘西的汉子们和洪江的放排工都不约而同齐声欢唱起湘西民歌,“老婆子嘢,快些来。”“来了,来了,来呀么来得快……”

  眨眼间,载着灯亮等人的马儿消失在林间小道尽头,扑面而来的是鸟语花香,霞光万道……

  鲁灯亮、玉兰带着龙儿、凤儿牵着马,玉龙马上了鸟蓬船。船儿逆流而上,幽深的河谷乌鸦成群阴森恐怖。唯有铜钉断崖上的青松迎风挺秀,中柱岩下的万顷碧波被两岸的彼岸花染成胭脂色。此时此刻分不清哪儿是花、哪儿是水。明水洄、三道洄、庙角洄、鸦角洄,一道道鬼门关,扑面而来,模石、九矶在望。

  倏地,一群群乌鸦从四面八方飞来,织成了铺天盖地的乌云。眨眼间船头、船尾、船背上挤满了饥肠辘辘的河鸦。船上的人七手八脚地用木桶、筛子端出米饭来,然后朝半空中抛去。河鸦们争先恐后地抢着香喷喷的白米饭……

  “革命未成功,同志需努力。”鲁灯亮站在桅杆下喃喃道。龙儿、凤儿挣脱玉兰妈妈的怀抱,挤上船头,抓起一把米饭奋力地朝河鸦们撒去……

  铺天盖地的恶浪,牛头马面一样朝船儿压过来。

  此时此刻,成群结队的神鸦惊飞了。船上的人和岸上的人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纤夫们在号子哥的带领下唱起了号子歌。

  有道是:青浪滩的名(鬼门),

  横石九矶吓死人。

  船儿过了河涨洲,

  一马平川步青云。

编辑:rani
首页 | 资讯 | 热点 | 关注 | 文化 | 财经 | 科技 | 休闲 | 图片 | 社会

Copyright © 2006-2024 聚焦中外网 版权所有京ICP备19019530号-1  帮助中心

电脑版 | 移动版